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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懒

【赖狼/罐狼】何致四季(三)






包厢两扇大窗户被热气蒸得雾蒙蒙一片,灯光在玻璃上画出走马灯似交叉变幻的场景。服务员提着水壶往见底一半的锅里添过两次汤,赖冠霖这才刚停好车缓步而来。


裴珍映看见他轮廓带着深冬的寒气,示意人坐到身旁特意空出的位置,眼睛眯成月牙弯弯露出皓白糯齿,笑意曲折淌进赖冠霖的酒窝。


“赖冠霖你再迟一会儿我们都快结束了!赶快赶快自罚三杯。”琥珀色的啤酒充盈满杯,细腻泡沫冒出雪山一角摇晃着递到眼前。


赖冠霖伸手拦回去,“下次吧,晚上路太滑,裴珍映开回去我不放心。”


“那珍映你替他喝了,反正都一家人,派个代表啊!”酒杯调转角度被推向旁边。


“彭侃你不想要我那女同事微信了是吧?”赖冠霖手里抓着老友的把柄屡试不爽,朝酒杯那头摆手晃晃手机。


“得了,赖冠霖你就有欺负我的本事。裴珍映能不能管管你家这位。”彭侃仰头把杯里的酒尽数吞下,抹一把嘴边叨闹着。


“没用的,我劝你早点看清事实,刚才还说一家人,裴珍映胳膊肘当然得向我拐。”


青笋落进咸香的麻将碟里,赖冠霖夹起一筷子塞进裴珍映嘴里,头也没抬地往彭侃头上倒了一袋皇家狗粮。


其实和裴珍映相比,赖冠霖总是成熟得更早爱操心得更多,自己装风度也要把他裹成团子才行,早餐必须吃好才会送人出门,多吃蔬菜才能补给吃肉。


同时又孩子气矛盾得很,常常嘴下不饶人拉不下面子认输。


窗外小雪在路灯下倏倏然打旋儿落下,窗户这边老同学笑着推杯换盏,添上些许酒精的聚会人情更浓。


有些故事身在当中反而容易错失章节,许多年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才交换拼凑出完整回忆。


*


KTV的不欢而散之后,整整一个寒假两人都没联系。QQ上的肥企鹅灰了又亮,亮了又灰。裴珍映在日记本上骂了赖冠霖几百句,也没一句从对话框跳到对方手机上。


入春的三月,厚卫衣外头套件校服出门就足够了。学校门口攒动的黑色人头涌进敞开的铁门。春节期间一顿接一顿,裴珍映的脸上终于长了点儿肉。


开学没出正月按规矩不能剪头,柔软细碎的刘海被风吹乱,刺得裴珍映小脸皱成一团眯起眼睛,伸手撩开挡住眼睛的发丝,刘海像乘风被破开的浪花倾泻在两旁。


赖冠霖过了一假期抽条得更高,帆布书包挂在宽厚的肩膀上,隔着几个人走在前面。新学期座位调换过,两人中间现在隔着两排桌椅过道,即使在一个班里却连擦肩都难。


第一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,领过新课本大扫除之后就该放学了。温度还不高,天却蓝得很,下午的太阳打在身上有种初春暖和的错觉。


赖冠霖个子高被叫去擦窗户玻璃,窗台上脚边积攒了一团团揉搓褶皱的旧报纸。女生都走得差不多了,就剩他们几个男生一边打打闹闹一边干活儿。


“唉,裴珍映,听说人家孔妍有男朋友啊,你和赖冠霖还闹什么脾气呢?”


彭侃和剩下的两三个男生围在门口的裴珍映旁边,都一个班的同学总苦着脸没意思,男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深仇大恨,说开就好了,大不了打一架。


“谁和他闹脾气了?你们还想不想放学了?赶紧扫除去。”裴珍映拎着扫帚,恶意扬起地上角落堆了一假期的尘土,呛得那几个拿手捂住鼻子赶紧退后一大步却仍旧不依不饶。


“别否认了哈。我们在宿舍一提起你赖冠霖就不让说了,插着耳机板着脸往自己床上一坐,还说没事儿?”


赖冠霖家住在S市的另一头,开车不算堵车过来都要将近两个小时,干脆就住校偶尔周末才回家。这么一看剩下的三个包括彭侃在内,都是赖冠霖的室友。


“可不是么,都同班同学不至于讨厌来讨厌去的吧。”戴着眼镜的宿舍老大总是笑呵呵地当着和事佬。


“呸呸呸,讨厌什么,我看赖冠霖没准儿喜欢你呢哈哈哈哈,可能害羞的嘿嘿。”彭侃嘴里跑起火车来没个把门儿的,这话别人听来是玩笑,听在裴珍映耳朵里就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。


“喜欢还是讨厌,你们说着耍我玩儿么?又不是我动不动地不理人,算什么啊,叫赖冠霖自己和我说!”


裴珍映攥紧拳头朝赖冠霖窗户边的背影低喊,像在结冰湖面,一脚踩空跌进浮着冰碴的幽深湖水里,窒息感混着战栗的寒意涌上头顶。抓起桌子上的书包直接冲出了教室。


赖冠霖逆光对着窗外看不清表情,被阳光包围的黑暗轮廓,裴珍映的话打在他脊背挺得笔直,教室的表发出嘀嗒声,一秒走得像过了一个世纪。


他闻到空气里清冽的味道,听到远处汽车鸣笛拉长的声音,世界跟着被拉成条长长的细线,直到阳光反射在擦得明亮的窗户上晃得他睁不开眼。


赖冠霖单手撑着大理石窗台跳到教室铺着的浅色地砖上,抓着他黑色的帆布双肩包顺着裴珍映的方向追出去。


气流川流不息地滑过赖冠霖耳边,他跑得不能再快了,心也跳得不能再快了,才终于看到抱着书包的裴珍映站在十字路口的那头。


*


二中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,路口的行人本就不多,也都跟着绿色的信号灯来往换过几回。裴珍映呆呆地等在原地不想回家也不想动,所有的气力都留在刚才喊出口的话里。


脚刚踏上横条纹的斑马线,他就被人一把拽了回来,蓝白色宽大校服装着起伏的胸膛进入眼底。


“等一下。”像是怕裴珍映逃走,赖冠霖抓着他的手腕没松手,单手笨拙地从书包里掏出笔和便签纸,偷偷背过身把写好的纸条折起来塞到裴珍映手里,又把一团红色的东西跟着放进他怀里。


赖冠霖凑近他耳边,刚才奔跑之后的气息还没平顺,热气呼哧地送到他耳蜗里,还带着一句故作神秘的嘱咐,“我走了之后再打开。”然后又大步地跑开了,冲着学校的位置。


裴珍映看着手里普通的黄色便签纸条,和在寒假前出现过的那条粗毛线红色围巾。


折了两下的纸条,打开只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。


“在一起吧”


没有什么告白宣言,没有喜欢你守护你珍视你,连标点符号都没有,一场漫长的青春就被这样绑架了。


裴珍映眼前一层模糊水雾,连在一起变成黄色和红色的斑块,眼泪滴在红色毛线上氤氲出一块深色痕迹,他想,


赖冠霖这个人告白好草率啊。


赖冠霖送人生日礼物怎么就送自己用过的破围巾,真抠门。


赖冠霖这个人......好讨厌啊。


不过我以后有好长的时间骂他了。


对啊,我们有以后了。


在这以后里,裴珍映问过赖冠霖,“你告白怎么想的就写那四个字啊,除了我肯定没人稀罕收你那张破纸条。”


赖冠霖围着米色的花边围裙,掀开炖着排骨汤的砂锅盖子,欠揍地告诉他,“因为这样你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。”


*

南方的春夏没有太明显的分界线,就是某天你突然感觉穿着长袖背后开始虚虚冒汗,气温就倏地一下蹿到收不住的地步了。


裴珍映从来没对那张纸条给过明确的回复,恋爱的事情开始得稀里糊涂, 有些事情好像越在糊涂里走得越久。那些对着全世界喊一声“我们恋爱了“的感情开始得轰轰烈烈,走得也不留情面。


对于冬天,裴珍映其实不太怕冷,经常外套也不穿,一件毛衣就往外跑,每次被逼得里三层外三层,不是他妈就是赖冠霖的杰作。


而对于夏天,裴珍映真的很怕热。整个人像小火炉热得抓心挠肝,上课也静不下心思,坐在椅子上来回乱蹿,看得人都跟着烧了一团火。


赖冠霖每天放学都送着裴珍映到马路那边的车站,等车来了才自己走回宿舍,两人经常拖着好几辆公交车过去,裴珍映才挥挥爪子分开。


皂角树的香味乘着五月的风在城市里逃窜,车站又磨蹭得只剩下并排的两人,赖冠霖把校服外套搭在左手臂弯,伸手偷偷握住裴珍映的右手,相握的手藏在宽大的校服里是年轻人爱玩的小把戏。


“珍珍,你手这两天怎么越来越烫了。”指缝间沁出细汗,赖冠霖爱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这么叫他,再看裴珍映挥着小拳头脸红地瞪他。


“我每年夏天都这样啊,过两天更热。你嫌弃就不要握了嘛。”小手不安分地往外抽。


“没事儿,我夏天容易冷,正好暖和暖和。”


裴珍映斜眼瞧见赖冠霖额头刘海下的汗珠,忍不住噗嗤地笑,没被握的那只手摸上额头,轻轻拿校服袖子帮人擦了下汗。


裴珍映看到公交车又远远地开过来,“我走啦,你快回宿舍吧。”向前走到路边,回头催促着,想了想又飞快地钻进赖冠霖怀里,微微踮起脚小声地说,“明天见。”


*


自从知道自家珍珍怕热得紧,赖冠霖就开始想着法子地给裴珍映消暑。


二中属于半封闭的管理,除了上学和放学门口都有保安大叔看着不让人随便进出。


每次临近夏天,学校围栏外面都有老奶奶推着手推车,装着盖了米白色棉被的泡沫箱子,在树下的阴凉里卖冻冰的饮料。


学校超市冰柜里的水总是还没冻成冰,将将有点凉就被学生们抢着买走,大家就喜欢在奶奶这儿买那种冻得硬邦邦的矿泉水。趁着课间跑过操场,把钱递出去,奶奶再隔着栏杆把水递进来。


最近每天下午教室都热得像座在火堆上的蒸笼,风扇除了噪音没能送来多余的凉风。


赖冠霖习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穿过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操场,去买那种冻得没有一丝流动的冰水,把这坨冰在窗台晒一节课,化得可以喝了再给裴珍映。


等过两节课又送过来一瓶,裴珍映握着手里还剩半瓶的水瓶子问,“这还没喝完呢,刚买的你忘啦?”


赖冠霖恶作剧地拿着新买还冒着凉气的水瓶,往裴珍映的后颈一搁,“不是给你喝的,给你降温的。”冻得裴珍映肩膀一提,小脑袋直往前躲。


再比如,学校为了提高效率,开始在温度稍微降下来的时间组织上晚自习,每次去食堂吃完晚饭,裴珍映都能看到书桌上躺着一支可爱多。


牛奶味的雪糕被红色的草莓果酱分成几个格子,巧克力豆和花生碎撒在上面,酥脆的蛋卷筒上裹着凝固的巧克力糖浆。


于是,裴珍映被窗外在各个学年巡视检查的老师点名的次数格外多了起来。


“裴珍映,你没事儿自己偷笑什么呢?还不赶紧看书!”


“没有没有,老师我知道了。”


赖冠霖躲在角落里看书也跟着露出莫名其妙的酒窝。


老师,没办法啊,可爱多太甜了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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