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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懒

【赖狼/罐狼】何致四季(二)






周六的商业街附近,七八点最是热闹,大小馆子并排林立迎客,街边烤红薯飘来甜丝丝的香味。


火锅跟着喧嚣滚过一轮,红油翻腾卷起肥瘦相间熟透的羔羊肉,乳白色锅底衬着沾上汤汁变柔软的绿色菜叶。


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,来晚了。”高跟鞋踏在瓷砖上的嘎哒声,随着包厢门的打开传进来。


“哈哈哈,来得早不如来得巧,我们正聊到你呢。”


当年的少女脸上染开精致妆容,华丽油彩填满黑白素描勾勒的线条。


“路滑又堵车,我男朋友开得稍微慢点。聊到我?聊什么啊?”孔妍把驼色羊绒大衣搭在椅背上,顺势坐在靠门位置。


“八卦赖冠霖和裴珍映呢!模范情侣矢志不渝。诶,我记着你当年还作为女主和他俩传过绯闻呢是不是?”彭侃平时神经大条,上学的时候就隔三差五忘带作业,现在聊起天来也大大咧咧。


“是啊,就因为这事儿赖冠霖整整一个学期没给我好脸色。明明我当时就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了,还纳闷这绯闻怎么传出来的呢。”


孔妍逮着个机会,一口气把当年的槽吐了个遍。什么她请一周病假,回来同桌赖冠霖没一点同学爱连笔记都不肯借。遇到个数学题不会问赖冠霖,人家直接回一句“我也不会。”,冷酷无情!


裴珍映一字一句听在心里,脸上露出探究的好奇,没想到学生时代的插曲还有这样的幕后故事。不过,某人爱吃醋不是一两天了,还愈发理直气壮。


有一次两人放假在家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不愿出门,裴珍映头靠在赖冠霖肩上,改稿子加班累得整个人都绵塌塌的。


叼着牛奶吸管咬两下,开玩笑地嘟囔要找个钻石王老五,自己每天在家吃软饭。


赖冠霖闻言沉默一会儿没说话,掰正裴珍映扶着双肩,眉间一条浅淡的沟壑正色道,像要宣布什么大事一样。


“以后不许这么说,我会吃醋。”,眼睛直勾勾盯得人没处躲,末了还加上一句,“你谁都不能找,除了我。”说完又局促地当没事发生,把人揽过重新安置到怀里。


两人中裴珍映常是话多的那个,整天超长待机使不完的快活劲儿。朋友都道赖冠霖性子冷淡,唯独爱和他胡搅斗嘴。


但那天裴珍映也没说什么,只拿头一下下搔着赖冠霖的下巴,好似凑近主人掌心的流浪小奶猫,用全身的讨好在答,“好呀,那你养我吧。”


恋爱是把错位的齿轮拉到同一条轨道磨合,不断调适位置寻找默契,而非将棱角平整光滑。但年少爱情绕过的弯路曲折,磨蹭出来火花,倒也有趣。


*


裴珍映定义单恋更像是和自己较劲的赛跑,表面上无所谓的云淡风轻,内心里演着精彩的独角戏。


他语文课写的作文总会被不时印成例文,在班级、甚至学年传阅,把自己的情绪写成文字,有些秘密藏得辛苦捂住嘴巴就落在笔尖。


台灯昏黄的光晕打在头顶,裴珍映攥着笔在日记上刷刷地写,不时用另一端戳戳下巴,手掌边有几抹黑色碳素笔的痕迹。


“开学就丢脸,那个男孩子长得倒好看,没想到一个班还坐我后面,就是不怎么爱说话。”


“中午去食堂吃饭,赖冠霖就站我身后!那我也不敢说话怎么办,啊啊啊啊啊,裴珍映拿出你做广播操回头盯人的勇气好不好!”


“体育课前他整个人挂在篮球框的柱子上,像个树袋熊占着位置球也不打,彭侃开玩笑说是在看我,怎么会...开玩笑也不会吧...”


絮絮叨叨的小心思,写给自己看的东西没有太多修饰,想到什么都添上两笔。


除了这些常被裴珍映本人吐槽为“少女怀春”的东西,本子上还记载了赖冠霖同志第一次有迹可循的吃醋史,被孔妍记了这么久的醋坛子酿成了陈年老醋,远远闻着都一股子酸味儿。


少年少女纠结的红绳绕成一团,被人瞧见还以为是寻不到源头的毛线团。


*


军训在S市的高温预警催促下草草收场。白天的汇报演练后,最后一晚,大家被教官组织起来在大训练场的草坪上围坐成圈。


透过夏季单薄的迷彩半袖,裴珍映能感觉到旁边赖冠霖的体温,入夜的暑伏天只有那半截胳膊碰到有冰凉的触感,平息一腔蝉鸣的烦闷。


许多年后,开着空调的家里,裴珍映也还是喜欢抱着赖冠霖的胳膊才能睡,半夜又嫌热地把人往旁边推。


隔壁班教官张罗着拉歌口号喊得震天,“来一个!来一个!”,裴珍映被人起哄推着站到中间,回头恨恨一瞪也找不到人,只好硬着头皮说要唱《星晴》。


“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,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。”低音略带沙哑的嗓音像沉静湖底的鹅卵石,裴珍映眼角瞥到赖冠霖一下一下地,也和同学一起打着拍子。


训练场四周路灯的光冲不破大片黑暗,空旷的郊区周边没有高大的建筑物遮挡,一抬头就能看见黑蓝色幕布上绣着的点点银星。


右边哄地一阵口哨声和叫声掺杂,孔妍被一群女生推到裴珍映边儿上,只好别扭地和着歌声跳了一段舞。


不敢对视的裴珍映低头拿脚划拉地上无辜的草地。


赖冠霖听见旁边的彭侃扒在耳边神秘兮兮地说,“哎,你说裴珍映是不是喜欢孔妍啊,跟个小姑娘似的害羞地耳朵都红了!”


赖冠霖看都没看彭侃,直接站起来把歌还没唱完的裴珍映拽回旁边坐下。


“我觉得不怎么好听。”


赖冠霖看着目瞪口呆的一周同学,呛得人一句话也没有,还是彭侃嘻嘻哈哈打圆场把这波糊弄过去,气氛也没算冷掉。


只裴珍映一个人还发蒙地摸搓着手腕,整个人坐在地上烧得快要冒烟。


*


谣言像突如其来的流感病毒,在潜伏期悄无声息,一旦爆发就超出所有人的预期走向未知。高中生活的新鲜感一过,关于裴珍映的三角绯闻就开始在七班不胫而走。


一开始的版本是裴珍映和赖冠霖同时喜欢孔妍,但孔妍的态度不明,三个人暧昧不清。后来演变成,裴珍映孔妍两情相悦,赖冠霖为爱挥拳裴珍映。


消息网下大家都开始拼命地添砖加瓦,搜刮“证据”把这场诺大的谎言修修补补。


“我跟你讲,刚开学那阵儿裴珍映还夸过孔妍好看呢!”


“你记不记得军训的时候赖冠霖说裴珍映唱歌难听的事?”


“哎,我看见裴珍映上课的时候还总往赖冠霖孔妍那桌看呢!”


起初听到传闻裴珍映觉得没怎么样,但是后来,经常上课只要老师叫到他们三个的某个回答问题,同学就会在下面咳咳地拿眼神瞟来瞟去。


久而久之,裴珍映自己也相信了,为什么赖冠霖会趴在篮球架下看他?

为什么有时候自己忍不住转头的时候会看到赖冠霖也在看他?


为什么跟别人不爱说话的赖冠霖有时候却总爱突然怼他一句?


好吧,他承认赖冠霖是真的喜欢他同桌,又把自己当成了真的假想敌。


这么一想,他就更懒得解释,反正也没人相信。就在这个别人口中的假故事里,他们两个的距离反而更近些,索性一拖就过了整个学期。


*


期末考后的学校像经历过硝烟的战场,领成绩单的日子裴珍映迷糊地定错了闹钟,提前大半个小时到学校,他的开始和结束都不是很顺利。


冬天的教室里四下无人,裴珍映把书摞起来放在桌子上,双手插在军绿色的羽绒服兜里捂着肚子取暖,下巴搭在书堆上望着门口发呆。


期末的最后一天,大家都默认没穿校服。赖冠霖高领毛衣外面套一件红黑相间的里绒棒球外套,走进教室看到裴珍映的时候明显地愣了一下。


“嗯..Hi”,当下的情景裴珍映恨不得钻进书桌下躲起来,勉强把手从兜里掏出来,朝人打了声招呼。


赖冠霖径直走过去到自己桌上抽出本英语书,又原路走出去,没舍得看裴珍映一眼。


期末考都完了,赖冠霖你还有什么好复习的。裴珍映撇撇嘴,鼻头一酸,抽抽嗒嗒地吸一口冷气。


原来,他喜欢的人不只喜欢别人,还讨厌自己。


*


把领到的作业随便往书包里一扔,寒假就算开始了。邢岳走了以后,彭侃在班里吆喝大家一起去KTV唱歌,不回家的一行十几个人往学校前边商业区的KTV走。


周六晚上黄金时段的KTV,没提前预约只有间不算宽敞的中包。书包堆在一角,剩下的人坐在围成半圈的黑色皮沙发上,挤一挤也算热闹。


裴珍映本来推托着要直接回家,也被彭侃架着和赖冠霖一起来了。


包厢的音乐声闯不出狭小空间,灌进裴珍映的脑袋里,昏昏沉沉地迈着步子到KTV门口透气。


南方的冬天没有成片的积雪,有的是刺骨的寒风。裴珍映裹得像个粽子,还是因为从温暖室内走出来的温差打了个喷嚏。


肩上突然多出份重量,裴珍映吓得一缩脖子,扭头看到赖冠霖正把自己的毛围巾往他脖子上摘。


赖冠霖的动作很轻,扯着围巾两头慢慢地绕,围巾跟着他手臂转到身后,裴珍映整个人被他虚虚圈在怀里,又被他的手带到身前。


KTV的霓虹在赖冠霖脸上形成放大缩小的光斑。


裴珍映看到他长长的睫毛,不笑时候冷峻的眉眼,看到他一边把手放在围巾上,一边盯着自己看,看到赖冠霖叹一口气问他,“裴珍映,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啊?”


心里的玫瑰花长着刺,扎得裴珍映的委屈从鼻尖涌上心头,他瘦弱的身子在羽绒服里微微发抖。


“不用你管!”裴珍映拍掉赖冠霖的手,把围巾扯下来塞回他怀里,咬着嘴唇转身推开门。


KTV放着裴珍映没听过的歌,如果他再等一下,或者能听到赖冠霖没说完的那半句话。


“裴珍映,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啊?”


“裴珍映,你不能喜欢我么?”


我们都曾说谎成性,把真话藏在背后。期望有那么一个人,一个人就够,能听懂你的每一句口是心非。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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