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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懒

【赖狼/罐狼】盗猎游戏(一)


陷阱名你,成为猎物食之如饴。


险恶世界,沦为帮凶心甘情愿。





*


警车的尖叫声划破漫漫长夜,刺眼的红色光亮切开地上积累的白雪,天上还有薄细雪花飘落,转悠着落在城市边缘的居民楼。破旧的楼体在突如其来的吵闹中摇摇欲坠。


男孩儿坐在墙角强忍着止住颤抖,眼睛放直盯着流淌到脚边粘稠的血迹,脏兮兮发灰的拖鞋浸上红色,算是这个空荡家里唯一一抹亮色。


等很久才眨动的双眼看不出情绪,即使倒在血迹那端是他的父母。


八岁的小孩儿本该是被家里捧在手心怕化的宝,此刻却像个残破的牵线娃娃坐在满地啤酒瓶子碎渣的地板边缘。


身后玻璃上结出的冰晶如蛛网爬满窗户,楼下警笛的红也细碎地打在巴掌大的小脸旁。


*


7号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,不过他也不在乎。深秋季节被人裹在襁褓扔在孤儿院大门口,任谁都对父母的认知很是浅薄。


他们连张纸条都不曾为他留下,好像给了名字就不能痛快切断与这个刚出世婴儿的联系。这样的棘手事在遍布炎凉的孤儿院也少。


总之被领养后都要有新身份,名字和数字一样,代号而已,都是走进工厂被重新打上标签贩卖的商品。


到他是第七个,被工作人员唤作小七,好像这样就能亲切点儿似的。白净好看的小孩却没名字那么可爱,常跟着最大的孩子屁股后调皮捣蛋,进院长办公室被训话是常有的事。


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,端手板脸威胁道,“小七!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要一辈子待在孤儿院!”


听到这话通常对他没点震慑力,冲着院长嘿嘿一笑露出脸蛋儿上的酒窝,头也不回地往外跑。没等跑出两步就咣当一下,屁股吃痛地挨上冰冷地面,两个小身影应声倒地。


7号看着被撞的男孩儿,半条手臂和大腿承重半撑在地,嘴角裂开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,但笑起来会很疼吧?


*


裴珍映在警局吃了两天百家饭,唯一的亲戚只剩下姑姑,但人家明确说了不要他这个小丧门星,嘴里骂着要不是那个贱女人自己弟弟也不至于走到死这步。


到孤儿院或许是他短暂人生直到今天最好的归宿。


越过旁边伸来警局阿姨的手,裴珍映不太习惯别人突如其来的示好,即使出于礼貌的善意他也感觉别扭得很。


用被冻得有些龟裂的小手拍拍身上的灰,裴珍映撑着地面站起来,像没看到一样回避开对面罪魁祸首投来的眼神,接着跟人走进面前敞开的门。


警局这边早就办好交接手续,和院长寒暄会儿嘱咐两句就走了,说这小孩儿被从家里带走后就一句话没说过,小声道许是受刺激太大。


如人所说,裴珍映在这段与自己相关甚大的谈话间一直低着头,只有人离开时才转头向门的方向看一眼算是道别。


依惯例院长都要熟悉下新进孩子的情况,她翻着手上的资料快速浏览完,透过眼镜抬眼问道,“小朋友,你叫珍映对吧?”


刚到陌生的环境小孩子难免认生,不爱说话是常有的事,但像裴珍映这样被问到什么都没有反应的是少数。


再次确认资料里没提到“语言障碍”这类备注,她再次开口,“我们这里对待没有名字的小朋友可都是用编号的,你要是再不回答,我看看排到第几个了...嗯,就要叫你小十了?”


一直撑椅子坐在桌子对面的裴珍映听到这个称呼刷地抬起头,头顶的发丝都跟着颤了颤,盯着眼镜后面的女人,重重地点头。


他讨厌从那里带出来的一切,讨厌他的姓氏,讨厌他的名字。


“好,那就小十,反正叫什么都一样。”不值得费心的事,激将法今天连续两次吃瘪,院长收起脸上的笑容起身打开门。


趴在门口的7号顺着门开的弧度差点跌进屋里,院长也没教训他有没有偷听,只冷冷地说,“没行李,你带新来的小十哥哥去房间。”


*


孤儿院的宿舍四人一间,不宽敞的空间被刷着绿漆的两张上下铺填满,剩下中间狭窄的过道被张桌子拦腰切断。连接上铺的楼梯是几片磨得发亮的木板,踩上去咯吱咯吱听着像是随时会折成两半。


晚饭时间尚早,院子里昨天的积雪没化厚厚铺了一层,孩子们都在窗外打雪仗、堆雪人。


7号的床在靠近窗户的右手边下铺,“你睡下面吧,上面很高哦,我上去睡。”


强烈的好奇转化为显而易见的示好,顺便向新人展示着自己的能力,好像能睡上铺是多么了不起的事。7号拖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爬上吱吱哟哟的床。


裴珍映没说什么,只是接过递来的新枕头摆在床上,小小一只被上铺垂下来的新被子蒙住头,顺着惯性倒在床上,听到上面传来哈哈哈的声音,郁闷地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。


“7号快出来一起打雪仗!”呼喊声混着雪球打在窗户上的声音。


7号听到后,小脚利落地从从上铺两步并作一步地退下来打开窗户,冷气呼地倒灌进室内,迷蒙成一片白汽。他回头向床上的人询问,“你要一起出去玩儿吗?”


没得到预想中的回应,走过去掀开盖住在头顶的被,趴在床上的人儿被冷气呲得打个冷颤,回头瞪向7号。脸颊闷得染上红,连带着微拧眉毛下的大眼睛泛起水汽。


终于在这张好看的脸上发现了别的表情,7号被瞪得缩缩脖子,撇嘴嘟囔着,“不去就不去嘛。”又转回身带上窗户,顺道向外面喊着,“我不去啦!饿死了等着吃饭呢!”


*


食堂在走廊的另一头紧挨着厨房,晚饭固定的两菜一汤装在不锈钢餐盘里,30多个孩子分坐在四张长条桌子两侧。最大的叫李叹也才刚过13,生得又高又壮是这群人里的孩子王。


他看见7号带着生面孔走进来赶快招呼着人坐过去,身为一方之大新来的都得上他这儿报到。


7号给他说这是今天新来的小十,李叹上下打量着一副瘦弱样子的这人,招呼着,“喂,新来的,想在这儿混好就得叫我老大知道么?”


裴珍映连眼睛都没抬就坐在椅子上准备吃饭,李叹又追着说,“叫我老大才能罩着你,不然没人管你知道么?”。裴珍映拿着勺子舀起口汤不忘转头看看7号,示意他坐下吃饭。


李叹没想到这新来的居然完全当他是空气,伸手推了下裴珍映的餐盘,汤水随着晃动的幅度洒了一桌子,冲人扬起下巴示威。


裴珍映像被海水冲到岸上的海螺,无声吸收了周遭一切动作声音,只是将餐盘端正继续吃了起来。


李叹骂了声“艹”,直接扬手把餐盘掀翻,米饭和菜混做一团在地上冒着热气。


李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得到哪怕一个眼神,等来的倒是推搡,7号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把他推了个趔趄,反身受了李叹一拳,牙齿磕上嘴角渗出血迹。


孤儿院的老师听见吵闹声,又看到一地狼藉气得挨个揪着三个人的领子拎到墙边,“都给我站着吧!别吃饭了!”


靠在墙边的三人,最左边的裴珍映还是低头没表情,中间的7号把头歪到一边,只有右边李叹的嘴巴一张一合,“等着,有你俩好受的。”


*


7号稍微袭来的困意被下铺传来的咕咕声又赶走了,夜深人静的寝室里因为肚子饿发出的声响被扩大了几倍。


“还没睡么?是不是饿了?”7号用气音悄悄地问,怕吵醒已经睡着的另外两个。


裴珍映没吭声,翻身掉转身体对着斑驳泛黄的墙壁。


不过一会儿,他听着床铺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,声音的末端被人拍了拍肩膀,猜到是7号他也懒得转头,浑身力气被饥饿抽走。


“走,我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7号没得到回答,身子探向床里头,用小手捂着嘴边趴在裴珍映耳边神秘地说。


听到“好吃的”三个字,裴珍映稍微有点动摇,他不知道这个点儿那人要怎么变戏法地弄出什么吃的,但摸摸饿得瘪下去的肚皮,也只好跟着悄悄起身。


两个人猫在走廊边儿顺着食堂的方向走去,7号拉住身后人想拽开的手,回头皱皱眉头比了个嘘的手势,带着人一遛弯儿拐进厨房。


厨房窗户前边的桌子上摆着个白布盖着的大盆,里头装着已经放凉的剩包子。


7号熟门熟路地掀开白布一角,轻轻踮脚从里面拿出两个包子,自己一个递给身旁的人一个,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说,“我看见老师们今天晚上吃包子了,他们吃不完的晚上都放厨房。嘿嘿,我总吃不上晚饭就偷偷来厨房拿东西吃。”


俩人一起蹲在桌子底下啃包子,7号看身边的人小口地吃着,突然偏头看向自己还把指头摆在嘴角立刻会意,“一点儿不疼。”说完怕人不信还故意咧嘴扯出个笑,结果痛得呲呀一下。


听到扑哧一声,7号第一次看到身边人脸上出现的弯弯月牙,仿佛倾泻一室的月光都来自那儿,与他看过的那些都不一样。


“那个...其实我在门口听到你有名字的。”


“你叫珍...珍珍对么?”


“我叫你珍珍哥哥好不好?”


好久没听到了,裴珍映记忆里也曾有人这么唤他,自己被温暖的手臂环着,右手被握着拿铅笔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下“裴珍映”三个字。


“妈妈,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呀?”


“意思就是珍珍是妈妈的宝物啊。”


“宝物又是什么呀!”


“就是很珍贵的东西啊。”


女人修长的手因长期的体力活儿长出几处茧子,一下下抚摸自己的头发。


裴珍映感觉他一直想扔掉的名字被人捡起来塞进掌心捂得温热。汪洋中的孤舟没能靠岸,但遇到了白色的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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